道 家 生 命 之 钥 ━ ━ 保 身 尽 年,  行 善 积 德

邝 国 强 教 授

香 港 道 教 学 院

道 家 生 命 之 钥 ， 第 一 就 是 「 保 身 尽 年 」 。


道 家 道 教 均 主 张 顺 应 自 然 ， 不 能 违 反 天 理 。 姑 勿 论 他 们 所 说 的 「 天 理 」 是 根 源 于 众 天 神 祗 或 是 自 然 之 道 ， 「 保 身 尽 年 」 就 是 他 们 维 持 生 命 力 的 唯 一 要 诀 。 道 家 强 调 ： 人 的 生 命 应 与 自 然 结 合 ， 藉 以 找 寻 永 久 的 和 谐 之 道 ， 任 何 身 外 之 物 均 不 能 代 替 自 己 宝 贵 的 生 命 。 以 此 推 之 ， 人 应 当 体 认 到 个 人 生 命 的 不 可 重 复 性 ， 并 且 确 立 「 尊 生 贵 己 」 的 信 念 ； 亦 即 生 命 不 受 身 外 名 利 、 物 欲 所 牵 累 ， 而 是 顺 应 自 然 之 道 ， 以 确 保 健 康 与 长 寿 。 因 为 天 地 自 然 的 永 恒 相 续 ， 就 是 人 类 生 命 能 达 至 「 保 身 尽 年 」 的 最 佳 启 示 。


老 子 从 「 域 中 有 四 大 ， 人 居 其 一 焉 」 开 始 ， 已 充 份 确 立 人 的 生 命 价 值 ， 他 毫 无 保 留 地 、 大 胆 地 把 人 类 的 生 命 价 值 提 升 ， 且 与 宇 宙 中 的 「 道 」 、 「 天 」 、 「 地 」 并 列 ， 这 在 在 显 示 道 家 对 人 类 生 命 的 无 比 尊 重 ， 实 在 是 一 种 重 大 突 破 ！ 由 于 人 类 生 命 价 值 的 提 升 ， 因 此 名 利 、 物 欲 与 人 类 生 命 价 值 相 比 ， 应 有 天 壤 之 别 。 《 道 德 经 》 4 4 章 说 ： 「 名 与 身 孰 亲 ？ 身 与 货 孰 多 ？ 得 与 亡 孰 病 ？ 甚 爱 必 大 费 ， 多 藏 必 厚 亡 。 知 足 不 辱 ， 知 止 不 殆 ， 可 以 长 久 。 」 老 子 在 这 里 再 次 彰 显 生 命 的 重 要 性 ， 劝 诫 人 类 不 要 贪 图 名 声 、 财 货 ； 只 要 能 够 知 足 知 止 ， 淡 薄 名 利 ， 就 是 最 大 的 财 富 ， 就 能 保 存 生 命 的 原 动 力 ， 使 生 命 长 久 。


人 类 如 何 更 有 效 地 存 养 生 命 ？ 如 何 能 像 天 地 一 般 不 须 自 生 便 能 长 久 ？ 其 中 主 要 的 途 径 便 是 「 尊 道 贵 德 」 、 「 道 法 自 然 」 。 因 为 「 天 地 之 所 以 长 久 者 ， 以 其 不 自 生 ， 故 能 长 生 。 是 以 圣 人 后 其 身 而 身 先 ， 外 其 身 而 身 存 。 非 以 其 无 私 邪 ， 故 能 成 其 私 。 」 ( 《 道 德 经 》 第 7 章 ) 道 家 圣 人 体 悟 天 地 自 然 永 恒 不 绝 之 理 ， 主 要 由 于 天 地 不 会 以 自 身 为 重 的 缘 故 。 所 以 ， 人 若 愈 能 把 自 己 生 命 置 之 度 外 ， 则 愈 能 保 全 自 己 的 生 命 。 反 之 ， 若 求 生 太 过 ， 酒 肉 丰 食 ， 奢 侈 淫 佚 ， 奉 养 过 厚 ， 必 会 伤 害 身 体 ， 戕 贼 生 命 。


其 实 ， 人 类 的 起 居 饮 食 以 至 处 世 态 度 ， 都 应 以 顺 应 自 然 为 主 要 原 则 ， 唯 有 这 样 才 能 契 合 老 子 「 人 法 地 ， 地 法 天 ， 天 法 道 ， 道 法 自 然 」 的 主 张 。 此 外 ， 《 黄 帝 内 经 素 问 · 上 古 天 真 论 》 也 指 出 ： 顺 应 自 然 ， 要 求 生 活 起 居 符 合 自 然 的 规 律 ， 起 居 有 常 ， 故 能 形 与 神 俱 ， 而 尽 其 天 年 ， 度 百 岁 乃 去 。


「 起 居 有 常 」 是 指 一 种 配 合 自 然 的 生 活 习 惯 ， 其 一 切 活 动 均 须 按 自 己 的 能 力 而 有 所 节 制 ， 不 能 恃 势 逞 强 ， 过 份 透 支 。 例 如 ： 久 视 伤 精 ； 久 听 伤 神 ； 久 卧 伤 气 ； 久 立 伤 骨 。


东 晋 养 生 家 葛 洪 更 提 出 「 内 修 外 养 」 的 长 生 之 方 。 内 修 是 指 保 精 行 气 ， 其 中 包 括 房 事 的 节 制 。 外 养 是 指 服 用 药 物 。 葛 洪 的 养 生 理 论 是 根 据 老 子 所 说 ： 「 不 欲 盈 」 与 「 知 足 知 止 」 的 基 础 发 挥 的 。 因 此 ， 他 认 为 养 生 之 方 在 于 适 可 而 止 ， 随 顺 天 地 自 然 。 目 不 久 视 ， 耳 不 极 听 ， 行 不 疾 步 ， 坐 不 至 久 ， 卧 不 及 疲 。


葛 洪 五 「 不 」 和 内 经 四 「 久 」 的 提 出 ， 实 有 相 辅 相 承 的 功 效 。 但 ， 都 是 养 生 的 必 备 良 方 。

道 家 生 命 之 钥 ， 第 二 就 是 「 行 善 积 德 」 。


道 家 道 教 强 调 内 炼 修 行 ， 可 以 经 过 「 炼 精 化 晋 ， 炼 晋 化 神 ， 炼 神 还 虚 ， 炼 虚 还 无 」 四 个 阶 段 达 致 长 生 成 仙 ， 但 是 这 全 是 个 人 内 在 修 为 的 显 现 ， 对 别 人 没 有 任 何 帮 助 。 倘 若 修 炼 者 是 有 家 累 的 人 ， 他 们 更 必 须 考 虑 自 己 炼 养 的 行 为 会 使 家 人 受 到 不 公 平 的 对 待 。 例 如 ， 一 个 清 修 者 必 须 抛 妻 弃 子 ， 断 尽 尘 缘 。 虽 然 理 论 上 ， 道 家 炼 养 可 达 致 长 生 成 仙 ， 但 人 世 间 ， 真 正 能 够 修 成 真 仙 者 能 有 几 人 ？ 苟 能 得 享 天 年 ， 全 性 葆 真 ， 已 属 难 能 可 贵 。 根 据 现 代 医 学 研 究 证 实 ， 人 类 若 能 顺 应 自 然 ， 使 其 生 命 能 得 享 其 极 限 ， 寿 命 真 有 可 能 活 到 一 百 五 十 岁 ， 若 要 活 得 更 长 或 是 长 生 不 死 ， 则 绝 非 现 今 科 学 所 能 预 计 。 因 此 ， 行 善 积 德 ， 才 是 最 有 效 地 达 致 人 类 生 命 和 谐 统 一 之 道 。 行 善 积 德 ， 必 须 从 无 私 的 道 德 心 性 发 出 ， 你 的 行 为 活 动 ， 一 切 均 以 别 人 的 利 益 为 重 ， 以 天 地 自 然 的 和 谐 性 为 依 归 ， 「 与 其 无 私 邪 ！ 故 能 成 其 私 」 。 若 从 生 命 哲 学 观 点 看 ， 正 如 老 子 所 言 ： 「 后 其 身 而 身 先 ， 外 其 身 而 身 存 。 」 又 言 ： 「 重 积 德 则 无 不 克 ， 无 不 克 则 莫 知 其 极 ， 莫 知 其 极 ， 可 以 有 国 。 有 国 之 母 ， 可 以 长 久 ， 是 谓 根 深 固 柢 ， 长 生 久 视 之 道 。 」 假 如 ， 我 们 从 道 德 生 命 价 值 自 我 培 养 上 考 虑 ， 我 们 可 借 用 梁 漱 溟 先 生 对 孔 孟 思 想 的 看 法 ： 他 提 出 「 乐 」 的 重 要 性 ， 他 把 「 乐 」 字 安 插 于 「 仁 」 、 「 义 」 二 字 之 上 。 简 单 的 说 ， 他 所 说 的 「 乐 」 就 是 「 安 乐 」 ， 也 是 道 家 所 言 之 全 无 压 迫 感 的 乐 ， 人 的 一 生 要 全 无 遗 憾 就 必 须 是 一 个 全 方 位 的 道 德 人 ， 里 外 如 一 ， 于 人 无 憾 ， 于 事 无 憾 ， 生 命 自 然 毫 无 扭 曲 ， 毫 无 缺 憾 ， 光 明 磊 落 ， 心 胸 绝 无 挂 碍 ， 生 命 血 脉 流 布 畅 通 无 阻 。 正 如 他 说 ∶ 「 情 贵 淡 ， 气 贵 和 ， 惟 淡 惟 和 ， 乃 得 其 养 ， 苟 得 其 养 ， 无 物 不 长 。 」 因 此 ， 梁 氏 终 得 享 其 天 年 ， 度 百 岁 乃 去 。


另 一 方 面 ， 我 们 也 可 从 道 教 的 信 仰 角 度 上 说 ， 行 善 积 德 更 是 得 道 成 仙 的 必 经 之 路 ， 根 据 陆 修 静 〈 道 门 科 略 〉 中 言 ： 善 德 积 累 得 越 多 ， 升 仙 的 机 会 越 大 而 品 位 也 越 高 ； 葛 洪 〈 论 仙 〉 亦 言 ： 人 希 望 成 为 地 仙 ， 要 立 三 百 善 ， 成 天 仙 ， 则 要 立 一 千 二 百 善 。


《 正 一 法 文 天 师 教 戒 科 经 》 更 认 为 ： 虽 有 九 百 九 十 九 善 ， 一 善 未 满 ， 中 途 为 利 所 动 ， 皆 弃 前 功 。 故 行 善 积 德 ， 必 须 全 心 全 意 ， 全 无 私 心 私 意 。 因 此 ， 《 墉 城 集 仙 录 》 卷 一 认 为 ： 「 长 生 为 本 ， 惟 善 惟 基 。 」 《 太 上 妙 始 经 言 》 ： 「 若 能 行 善 无 恶 ， 功 德 备 足 者 ， 可 得 白 日 升 天 ， 尸 解 成 仙 。 」


综 合 而 言 ： 关 于 修 已 度 人 最 具 体 的 说 法 ， 可 见 下 面 两 语 ：


一 、 《 晋 真 人 语 录 》 言 ： 「 若 要 真 行 ， 须 要 修 仁 蕴 德 ， 济 贫 拔 苦 ， 见 人 患 难 ， 常 怀 拯 救 之 心 ， 感 化 诱 善 人 入 道 修 行 ， 所 为 之 事 ， 先 人 后 己 ， 与 万 物 无 私 ， 乃 真 行 也 。 」


二 、 《 太 上 洞 玄 灵 宝 三 元 品 戒 功 德 轻 重 经 》 说 ： 「 大 慈 之 道 ， 度 人 为 先 ， … … 夫 欲 度 身 ， 当 先 度 人 ， 众 人 不 得 度 ， 终 不 度 我 身 。 」